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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以為阿光這一家子是那種既然沒辦法解決七隻小狗仔的問題那就順其自然吧我指的是那種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態度。就像我們這些天生四隻腳的,凡事也是順著本能去走,不會去想太多。

 

 

只是我開始覺得有點害怕,因為天生的母性本能讓我變得容易緊張,對於四周的狀況都會特別的警覺。老爹老媽是一如以往的對待我,並沒有甚麼特別的改變,他們最多只是看著我生的這一窩小狗搖頭嘆氣。我的小狗都還那麼小,連眼睛都還沒法張開呢,更別說是斷奶了,七隻小狗兒每天都狺狺的哭叫著要吃奶

 

 

那天下午,身上酒氣很重的阿光朝我走來。一如以往,他喝起酒來是那種不分特定時間的,總是想喝就喝,我光是用聞的就很受不了他身上那種濃烈的味道。他平常是不會想到要理我的,我真的不知道那天他是哪根筋不對了,會想到向我走過來?我很警覺,怕他會對七隻小狗有甚麼不友善的舉動,因此我雙耳都往後收緊,全身肌肉也繃的很緊,準備預防萬一。

 

 

阿光猛然地伸出手來就想從我懷裡抓一隻小狗仔走,我想都沒想,本能的就張口用力咬下去。好在那時候已經是冬天了,阿光身上穿著一件厚外套,因此並沒有真的被我咬到皮開肉綻。我很後悔咬他,可是我不喜歡他碰我的小狗。

 

 

阿光被我狠狠咬了一口之後,因為疼痛所以當然就鬆開了手,小狗因此掉在地上,並沒有被他抓離開我。頓時他眼露凶光,表情變得非常猙獰可怕,我能感覺到他很憤怒。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就抄起一根木棍,狠命的朝我沒頭沒臉的打下去。我太吃驚了,我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對待我!他發起狠來的拼命打我,木棍如雨點一樣的打在我的身上,我的頭、我的背、我的腹部、我的腿到我的屁股。疼痛加上害怕讓我一直狂叫悲鳴,我覺得自己應該會被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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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淒厲的嚎叫著,可是我還是沒有逃跑,因為我很怕他打死我的小狗。我又張開口,嘗試想要保護自己,可是這是我做過最愚笨的事,因為那只是讓我被打得更慘。我可以感覺到我嘴裡的血腥味,那是我自己的血,我想我的牙齒被打斷了,我不太確定。我嘴裡的血腥味是如此濃重,而我的頭又是那麼的痛。

 

 

「你為什麼要打我!誰能幫幫我?」我大聲的哭叫著,甚至開始發抖。

 

 

「我不應該咬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

 

 

這是我當時腦海裡一直想到的話。我無法講阿光的語言,我無法說話,可是我要怎麼樣讓阿光知道我的後悔與害怕?

 

 

我叫得很慘,老爹聽到我的嚎叫聲,他趕緊衝到院子來,擋住阿光揮動著木棍的手,氣得大罵說,

 

 

「你這王八蛋,你會打死這隻狗!你操他媽的住手行不行?」

 

 

我一直抖一直抖,我覺得自己已經被打到有點視力模糊,看不清楚前方,可是我好感激老爹敢衝出來阻止發狂的阿光。我一直哭嚎著,身體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恐懼讓我覺得自己快倒下了。

 

 

阿光大吼大叫的罵我、還用力踹我,他很氣我竟然膽敢張口咬主人。他跟老爹說,

 

 

「這隻該死的畜生竟然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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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很氣不過,他罵阿光為什麼沒事要去招惹一隻狗?他就不能讓大家都安靜一點嗎?老爹年紀已經很大了,連頭髮都是灰白的。他雖然站的不是很穩,可是在我心中,他比一座山還要偉大。在這個家庭裡,幾乎每幾天就會聽到吵架聲,摔東西的聲音或是非常刺耳的音樂聲,而阿光是那些所有噪音的來源。

 

 

沒錯,我只是一隻該死的畜生,可是就連我也分得出來阿光已經失去控制。到底是因為天生的瘋狂讓阿光不停的喝酒,還是因為喝酒讓阿光變得瘋狂呢?那樣瘋狂的眼神,我在其他瘋狗的眼睛裡也看到過。那種眼神不是只有你們兩條腿的才有。

 

 

阿光很過分,套一句你們的話來講,他是神經病。他很過分,他什麼東西都能摔,他才不只是摔空酒瓶或是砸空杯子。他連椅子都可以拿起來砸人,又何況是杯碗瓢盆?

 

 

我被打得奄奄一息,不知道你有沒有那種經驗,那就是當你認為自己沒有能力對抗時,於是你乾脆躺平,放棄任何掙扎,只是等死。當時的我就是那個樣子,我突然就這樣放棄了對抗,我發不出任何聲音,全身變得很僵硬,用很不自然的姿勢側躺著,事實上是我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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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姐姐回到家,她看著我的表情很悲傷,我舔舔她的腳趾,我感覺到了他的傷心。我努力地想搖動幾下尾巴,可是我的身上到處都讓我疼痛不已。我的嘴角還帶著乾掉的血,一隻眼睛被打到腫到睜不開。

 

 

姐姐把我抱到車子的後座,這是我第一次坐車子。我有點緊張,但是我很乖的保持著不要亂動。原來姐姐帶我去看醫生,就是上次那個幫我打針的獸醫。

 

 

醫生看著我一直搖頭嘆氣,就像老爹老媽一樣。姊姊跟醫生交談著,說著一些我不是很了解的東西。我只知道後來獸醫又幫我打針,然候我很快就昏睡了。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的脖子上戴著一圈塑膠套子,而我的肚子上有縫起來的傷口。我在醫院住了幾天,那種感覺很奇異,但是我知道我很安全。

 

 

在獸醫那裡住了幾天之後,姐姐又帶我回家去。我很高興看到老爹老媽,可是看到阿光的時候,我還是會忍不住發抖。我的七隻小狗都不見了,但是我知道姊姊應該會幫我照顧好牠們。我知道姊姊是溫柔的人,她不會害死我的小狗。我想姊姊應該是幫牠們各自都找到了家,雖然我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辦到的。當我看著那空空的紙箱裡,已經沒有任何小狗在蠕動著,我覺得很傷心也很不知所措。這樣也好,因為我連自己都沒有辦法保護自己啊。

 

 

我並不恨阿光,我如何能恨他呢?是他把我帶回這個家,不管他對我是如此的殘忍,可是現在的我只是怕他。我不是那個唯一害怕的人,因為老爹老媽也很怕他,他們比我更害怕那個喝醉酒的阿光,但是他們更可憐,因為他們比我更痛心。因為那種虛幻的希望讓老爹老媽更傷心,希望阿光有一天能不喝酒。唉,那是不可能的,老爹老媽,人在愚昧的時候是比動物還要蠢的。

 

 

老爹不知道的是,其實有一天我偷溜進客廳探險時,我從他臥房的的門縫裡看到一把刀子,而老爹把這把刀放在他的枕頭底下。這個算不算是一個秘密呢?我看到了,我看到一個心裡有恐懼的老人,悲哀的將一把刀子藏在他的枕頭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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