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G_5383   

 

 

 

八、轉身

 

 

坦雅從頭到尾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或者她不要的是甚麼。如今她發現自己意外的懷孕了,對坦雅而言,到底誰才是這個小孩的父親,其實根本也不重要,因為她會生下這個小孩,而且小孩的父親會是約瑟夫。至於她到底有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約瑟夫真的是她腹中小孩的父親,這一點坦雅也不想去煩惱。她不需要任何的改變,她還是要這個婚姻,這一點坦雅自己很清楚,這樣的決定從未動搖過。

 

 

可是她的感覺還是很複雜,因為她真的不知道,她子宮裡的這個小孩到底是誰的?是約瑟夫的孩子?或是保羅的?老實講,這兩個男人都有可能是孩子的父親,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坦雅唯一有把握的是,她是這個尚未出生的小孩的母親。對於保羅所提出的種種疑問,她總是很堅定的說,

 

 

「不是你的」,坦雅回答的非常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疑。

 

 

但是坦雅從保羅的眼睛裡,聰明的她,還是能夠察覺到,保羅他那滿腔滿腹的懷疑。這個男人,怎麼會那麼的頑固?為什麼他就不能夠跟別的男人一樣,會是那種鬆了一口氣,從此不會再拿這個問題來煩她?

 

 

人世間的許多荒謬她都見在眼底,不管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還是她自己此刻所面對的。有時候罪惡感之所以存在,那是因為自身無法抗拒的貪慾和自私所引起。貪求情慾的坦雅,同時還是想要保有她原有的現世安穩,一個體面的外在形象;或是從一個世俗人的眼光來看,她是那種擁有完美家庭生活的女人。人的慾望可以膨脹到無限大,「∞」,一個符號,象徵著一種永無止境的循環,但是相對於人們對於自己的反省,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坦雅真的是那麼想要一個小孩子嗎?或者說,她真的是那麼想要一個自己的小孩?這個小孩如果不是她計畫中或是願望中的生命,而純粹只是一樁性行為之後的意外結果,到底她是不是應該遵循命運的指示,將它留下,或是聽從惡魔的呼喚,結束它、毀掉它、在一切都還來得及之前?

 

 

 

 IMG_5273

 

 

 

她和約瑟夫結婚後的這些年來,兩個人對於孩子這個主題,一直都不是挺熱衷,至少他們不曾認真想過,也沒有任何非要不可的強烈念頭。這些年來,他們從沒有刻意避孕,不過坦雅也一直未曾懷孕過。坦雅自認為還年輕,未來有的是時間。這次意外的懷孕,真的是完全出乎於她自己的意料之外。

 

 

坦雅曾經想過,也許她實在應該將這個小孩拿掉,不過這樣對她來說,風險太大,畢竟夫妻倆人都是在這個領域工作的人。再說她真的覺得,這件事本身能夠越簡單越好,就當做這個小孩真的百分之百是她跟約瑟夫的愛的結晶,這樣的態度不是非常理所當然而且安全嗎?

 

 

坦雅來自虔誠的天主教家庭,不管她自己到底信不信奉上帝,或者說,她到底有多麼強烈的宗教信仰,對於她身體裡的這個生命,她還是覺得有些不捨與期待,畢竟那也是她自己的一部分。在經濟上,要養這個小孩是綽綽有餘,而時間點上也挺合適。唯一困擾坦雅的,是她不能確定,小孩在生物學上的父親到底是誰。在心裡深處,她曾經想過,這個小孩應該是保羅的種,畢竟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些可能的日子裡,她確實是跟保羅歡愛過的。

 

 

只是她還是會自己設法找理由說服自己,說這個小孩也有可能真的是約瑟夫的。因為確實就是在那些重疊的日子裡,是在同一天、或是在同一個星期裡,她的的確確也和約瑟夫做愛過。不管如何,她已經決定要順著命運的安排,順其自然的生下這個小孩。這個孩子將會是一個幸福的小孩,來自一個中上階級、一個美好又富裕的家庭,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這個小孩會得到她跟約瑟夫的全心寵愛。

 

 

 

然而她不得不去面對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那就是保羅。她不想冒險,讓保羅有任何理由去相信,這個小孩也有可能是他的小孩,或者她得一直面對保羅那些幾乎快從他眼底跳出來的疑惑。也許真的有一天,保羅會突然心血來潮的想要將這個疑問攤在陽光底下。坦雅簡直不能夠去想像,她也經不起這樣的風險。那樣的場面就好像是她被人剝光了衣服丟在大街上,任人議論紛紛。

 

 

 

她很懊惱,因為她從來沒有料想到,保羅會是這樣在乎這個意外的生命。有些狀況似乎如同癌細胞似的,靜悄悄地四處蔓延,以一種非常陰險狡詐的方式,企圖吞噬她原本美好的生活,而且眼看情況就要失去控制。坦雅那樣的恐懼是如此強烈,她知道她必須做出一些行動,想出一些方法來防範未然。在這些日子以來,坦雅想了又想,自己到底應該怎麼做會比較好?她就這樣懷著心事的過了幾個星期。

 

 

 

 IMG_1567

 

 

 

後來坦雅有了決定,她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想好了所有應該說的話。她再一次來到保羅的面前。如同一個演技完美的天生演員,她眼裡是真的含著淚水,坦雅告訴保羅,她流產了。她哀淒地訴說著,在上個星期三的上午,她突然感覺到腹部一陣絞痛,然後她發現下體出血了。經過婦產科醫生的超陰波檢查後確定,很遺憾的確認她意外地流產了。醫生安慰她說,這個狀況在懷孕前三個月是非常常見的,又說坦雅還年輕,只要她好好地休養幾個月,日後若要再受孕還是很容易的。

 

 

坦雅所表現出的悲傷,真的讓保羅打從心底難過,畢竟他對坦雅的感情之深,遠超過坦雅、或是他自己的想像。坦雅今天看起來是如此的憔悴與蒼白,跟平常的光鮮亮麗有很大的不同。坦雅甚至是哭著告訴保羅,她真的覺得,她自己不能夠再這樣繼續下去,她沒有辦法再跟保羅維持這樣的關係,他們真的不應該再見面了。因為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對不起約瑟夫,她覺得每次跟保羅在一起的時候,她的罪惡感就越來越強烈。甚至,坦雅覺得自己再也無法面對約瑟夫、或是面對保羅。

 

 

保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面對坦雅的感受,他其實多少也有相同的掙扎。坦雅所說的話,一字一句都像一輛卡車似地,沉重地輾過他的胸口,讓他覺得非常的痛苦。他甜蜜的情人、他的女神,到最後還是決定要離開他了,而他又能夠怎麼做。許多說不出口的話,還是跟以前一樣,如千斤般重的躺在他的舌尖,然而他卻發不出聲音來。

 

 

他有甚麼立場要求坦雅不要走?不要就這樣一去不回,不要這樣就從他生命中離開?坦雅的決定,不管是對任何人來說,應該都是最正確的選擇。這些日子以來,保羅自己也明白,知道自己開始有著那些根本不應該存在的嫉妒與猜疑,這樣的情況跟當初兩人所以為的自由或是浪漫,全然是兩回事。

 

 

在他們兩人之間這樣的關係裡,是不應該有占有慾存在的空間,因為這樣強烈的佔有慾,遲早有一天會毀掉兩人之間那種美好的默契與關係。他不能不去尊重坦雅的決定,儘管這樣的決定讓保羅真的覺得很遺憾,然而他甚至連遺憾這兩個字都不應該用。不管他跟坦雅之間,到底有沒有一點點的真心真情,他知道坦雅都不會為了他離開約瑟夫。如果坦雅都不能夠下定決心離開她的丈夫,那他又有甚麼能說的?除了接受還是接受坦雅此刻所告訴他的決定。

 

 

未完待續

 

延伸閱讀

 

假面(之四~狩獵者) 

假面(之五~致命的吸引力) 

假面(之六~甜蜜的情人) 

 

或者從這開始

假面(之一~沙雕的城堡) 

arrow
arrow

    monic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7)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