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阿莫過生活

總算去了一趟北海，風裡帶著屬於海洋的鹹味。天氣是難得的清朗，一個有著陽光的午後。深秋的北海沙灘上，那些屬於夏日的涼椅或是遮陽傘早就已經被收好，不過還是有 Beach  Club開著，想喝杯咖啡或是點杯啤酒坐在陽光底下都不是問題。光看第一句會讓人以為是趟遙遠的車程，其實從我住的地方到那個海灘不過才四公里。只是畢竟已經是十一月的深秋，此地常常是那種陰雨綿綿的天氣，加上強勁的海風，是不會讓人想要去海邊散步的。

然而周日的天氣大好，許多人跟我們一樣都有那樣的興致，開車出門到海邊走走。沙灘上人影處處，小孩彼此嬉鬧玩著，大人們則是悠閒的漫步在沙灘上。最讓我驚奇的是許多狗狗是不怕冰冷的海水，仍舊很興奮的在海裡游泳，跳進跳出，在沙灘上抖落一身海水後，沒幾秒又跟著主人丟出去的球，如拋物線般的再度跳進海水裡。

這是老爺跟我第一次只帶著一隻狗出門，因為家裡那兩條狗實在是太老了，已經聽不到也看不到，我也會擔心戶外溫度不高，這對牠們其實已經不是一種享受。我看著還耳聰目明的胖狗GINA，很興奮的到處跑跳嗅聞，這才驚覺，我真是應該多帶著牠出門走走，因為平常雖然都會帶牠們三隻狗出門散步，可是因為另外兩隻老狗的關係，我已經不敢走太遠，不得不因為牠們的衰老而有所妥協。

其實從狗的身上我看清楚很多事，四條腿的常常是我們兩條腿的人類的老師。狗是不會怨天尤人的，牠們只是努力的讓自己去適應本身的老化，與來自外在環境的變化。牠們不會問太多無用的為什麼，而是順著本能去適應環境，但是不會輕言放棄。狗狗是看不到我對牠們的不捨，而我的不捨對牠們並沒有太多的幫助。適應生命中必然的老化，是每一條生命自己所必須面對的難題。相對於狗來說，人類面對老年的處境時，有很多情況卻是來自於心理上的困境。因為會思考，因為會比較，只是這樣的能力並不一定全是正面的幫助，有時候反而是一種對自身的限制和障礙。

如果老化與死亡只是一種必然，那麼我們到底是在懼怕甚麼呢？我想應該是害怕失去吧。有個夜裡我突然起了念頭，算了一算，這才發現我已然經歷過十次以上的葬禮。那個當下，我沒有甚麼悲從中來的感覺，雖然我也會很想念父母，可是就是那種感覺，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之後我慢慢明白，原來面對失去也是會逐漸習慣的，習慣那樣的失去，接受那樣的失去。

然後在習慣了那些失去之後，才發現那樣的失去也只是一種過程，自己還活著，而且活得還不錯，世界沒有因此崩塌，生命仍舊值得探索。當初那些刻骨銘心的傷痛，逐漸變成一朵藏在心靈深處的玫瑰花，閉上眼睛，還是可以看到它。那些愛並沒有變淡，只是換了一個時空，屬於自己的路，還是得好好走下去。

愛是永不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