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哭聲(之二~黑暗的童年)－德國阿莫過生活

二、黑暗的童年

對於家中的七個子女，史帝夫通常都是疾言厲色，很少有笑容。這可能是跟他的成長背景有關吧？但是這一點沒有人知道，就連史帝夫也從沒提起過關於自己的童年。他的孩子們也從來沒有機會見過祖父祖母，因為他們很早就過世了。

要怎麼描述史帝夫這個人呢？簡單的說，他是一個控制慾很強烈的人，而且他具有高度的智商。史帝夫是奧地利人，他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出生的，他經歷過納粹時代，見證了這一段戰亂動盪的歲月。史帝夫是個沒有父親的人，來自一個單親家庭，在他一生中從來沒有見過生父。在法律上他是被歸列為父不詳的小孩，從小到大是跟母親一起長大，他的母親是他唯一知道的親人。

史帝夫在學校裡算是一個好學生，在所有老師和同學的眼中，他是那種很聰明也很認真的學生，成績非常好，總是名列前茅。在學校裡，史帝夫並沒有甚麼朋友，他很安靜也不太提自己的事情。小時候的他是個孤獨的孩子，常常是獨來獨往的，很少人知道他的心裡到底是在想甚麼。

史帝夫跟母親的關係並不親愛，人們甚至可以說，他是在恐懼中長大，非常害怕被遺棄。在他的記憶裡，他的母親是一個非常嚴苛，而且是會毒打小孩的那種女人。史帝夫從來不明白，母親為什麼會如此狠心的毒打他，就像虐待一隻狗一樣。幼年的史帝夫若是稍有不順母親的心意，他的母親就是一巴掌狠狠地從他稚嫩的臉上刷下去，讓他連閃都來不及閃。

他常常想像，他的母親是一個內心充滿憤怒與悲苦的女人，因為從她打他的方式和樣子，那就像是要跟他、甚至就像是要跟她自己拼命一樣，是那麼的歇斯底里和那麼的憤怒！就好像是她想把她心中所有的恨意，通通都發洩在那個年幼，同時又很茫然的兒子身上。史帝夫不會反抗，他承受著母親的責罵與恨意，就像是一隻被人痛打的小狗，被主人打完之後，只能孤獨地瑟縮在陰暗的牆腳邊舔著自己的傷口，等待主人下一次的叫喚。

他從一出生下來就沒有見過父親。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他的生父拋棄了他的母親。於是史帝夫的出生與存在，彷彿就像是一個證據，一再的提醒他的母親，他是那個拋棄她的冷酷男人，那個該死的負心漢所留下的孽種。雖然史帝夫是她懷胎十月所生下的親生兒子，但是在這個孩子的身上，流著那個遺棄她的男人的血，甚至是連孩子的長相都是那麼的令她厭惡。

史帝夫的父親是一個軍人，當他第一次看到父親的名字的時候，是在一個刻著可能是他父親名字的墓碑上。跟許多倒霉鬼一樣，他的父親不幸的出生在一個錯誤又動亂的時代，然後又莫名其妙地被捲入到一場為時數年，但是卻毫無道理的戰爭裡。只不過是在一個錯誤的移動中，史帝夫那個從未謀面的生父，就在那一瞬間，活該冤枉的被許多顆天外飛來的子彈射成了蜂窩。史帝夫，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沒有父親的人。

儘管他的母親是那麼的讓他恐懼與害怕，好幾次史帝夫被母親打到流血，蜷縮在地板上根本起不來。有時候母親雖然不會打他，可是卻會把他關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裡，命令他面壁思過，就這樣從白天到晚上，把他關在一個沒有光線的房間裡。

但是這樣的一個母親，卻也是史帝夫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跟自己有血脈相連的親人。母親還是會有對他疼愛的時候，雖然那樣的機會並不多，也無法彌補他內心裡的創傷。不管如何，在那樣一個戰亂的時期裡，所有的物資都是極度缺乏，想辦法填飽肚子對許多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他的母親還是會想盡辦法來餵飽這個孩子。因為史帝夫是這個矛盾的女人唯一所擁有的、也是僅有的一個家人，不管她是如此地哀嘆著自己可恨的命運，或是痛恨著那個辜負她的男人。

史帝夫對母親的態度，恐怕是怨恨多於愛，不管史帝夫到底明不明白，什麼才叫做愛。他不是一個有正常童年的人，他如何能知道，甚麼樣的童年才算是比較正常的歷程。他沒有一個父親可以做為成長中的一個榜樣，他所認知的，似乎只剩下高度壓力與暴力，處罰與禁閉。他不信任任何人，也缺乏與人正常溝通的能力。

但是不管如何，他是一個學習能力很強的人，只要他想做到的事，基本上也從來沒有失敗過。不管是求學過程，還是求職工作，甚至是後來那種思慮周密的犯罪行為，史帝夫都讓人感到驚異。聰明的他，一路念到到高等技術學校，他所選擇的專業科目是電氣工程學。或許他是一個害怕寂寞的人吧？學校畢業沒多久之後，他就和交往不到一年的羅絲結婚了。羅絲認識他的時候，她才十七歲，之前這個女孩從來沒有交過任何的男朋友，史帝夫是羅絲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

史帝夫為什麼會選擇羅絲，進而跟她結婚呢？在史帝夫的心裡，羅絲跟他的母親雖然並不相像，但是卻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類似的特質，只不過羅絲更溫柔也更軟弱，那個特質很像是服從。就像是報復命運讓他從小孤獨的長大，或是為了對抗心裡的那種害怕被遺棄的恐懼，史帝夫一直渴望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大家庭。如同史帝夫的希望，羅絲在婚後，很快的就懷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史帝夫很順利的在一家有名的大公司找到了工作，他的工作表現相當不錯，給人們的印象很好。史帝夫的人生照理來說，本來應該也可以像是其他的工程師一樣，有著一份收入尚可的穩定工作，這份薪水除了養家活口之外，也有餘力繳清房貸或是養台好車，總之會是一個平穩的人生。

但是史帝夫畢竟不是一般人，他甚至不能說是一個正常人。沒有任何人能夠知道，在史帝夫心裡，有一個極度黑暗的角落，在那裡面躲藏著一頭野獸。那是一種無法自我控制的驅動力和慾望，伴隨著高漲變態的性需求。他必須透過暴力的手段，才能滿足他心裡的那頭獸，一種征服再征服的快感，那早已經超過性慾的滿足感，而變成是一種變態的暴力慾望。

那樣面目猙獰的野獸，從頭到尾都蜷伏在他的心靈裡，從來沒有放過他，也從來不肯走，一直到他再也無法繼續自我控制下去。史帝夫被這樣的暴力慾望給征服了，他犯下了不只一次的強暴罪，當時才三十出頭歲的他，也因此進監坐牢。

當時這樣的一個醜聞，震驚了所有的親朋好友，乃至公司同事，這讓許多人都無法置信。他的妻子羅絲選擇了原諒他，她並沒有想要跟他離婚，而是選擇容忍與包容。表面上這樣的原諒似乎也有奏效，因為依照奧地利的法律，經過十五年之後，如果史帝夫沒有再度犯案，這些前科檔案資料都會被銷毀。事實上，這些相關的檔案確實是被當局給刪除掉了，當然這也表示，史帝夫在這過去的十五年當中，沒有因為再度犯案，而被警察給逮捕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