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時間能夠再重頭回來一次，如果保羅還能夠重新再選擇，他應該會選擇這一天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他記得，時間是陽光燦爛的四月，再沒有那種春寒陡峭的清冷，雖然德國的四月天也是說變就會變的，不過保羅和坦雅再度見面的那個下午，是一個春櫻開始綻放的季節，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一片新芽嫩葉的宜人景致，歷經了漫長的冬天之後，每個人的心情也都隨著婉轉動聽的鳥鳴而愉快了起來。
保羅看著坦雅婀娜款款地向他走來，她今天穿的是一整套米白色的套裝，上衣的領口開得有點深，下半身則是線條剪裁很俐落的長褲，料子雖然有那麼一點點的單薄，可是卻看不到貼身衣物那種偶爾會隱隱若現的線條。由於四月的天氣仍舊多變的關係，坦雅還另外披上了一條質料很柔軟的 Cashmere圍巾，整個給保羅的感覺是很有品味的打扮。
兩個人將喧擾繁忙的金融之都丟在身後，此刻兩人是坐在保羅住處的寬敞的露天陽台上。保羅在法蘭克福的近郊買了這個住宅，這是一棟上下兩層的住家建築，可以容納兩個家庭。樓上樓下各有各自的出入大門，一樓的住宅帶有一個大庭園，二樓則是備有寬敞的大陽台，足足可以擺下整套六人組的庭園桌椅。
這樣的設計，在德國永遠略嫌短暫的夏天來說，一直是個很受人喜愛的設計。因為，在夏日的午後，能夠懶洋洋的躺在舒服的躺椅上，桌上擱著一杯冰鎮涼透的飲料，手裡再拿著一本喜歡的書報雜誌，悠悠哉哉的懶它一個下午，對於保羅這種平常得在都市叢林裡，過著緊張又忙碌的生活的人而言，這真的是一種很難得的奢侈。
保羅拿著兩杯加了Ramazzotti的柳橙汁，有點靦腆的走到坦雅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坦雅那雙湖水藍的瞳孔裡，閃著動人的光芒，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此刻正帶著笑意，甚至是有點深情款款地凝視著有點緊張的保羅。坦雅說，她從來沒想過，從陽台這裡看出去的視野會如此寬廣美麗，而在外頭行走經過的人，卻無法看到陽台裡面的人的作息動靜。這保有了住戶的隱私，是一個真正鬧中取靜的優質住宅。兩個人就這樣嘴裡聊著無關痛癢的話題，但是心裡應該是各有所思。
坦雅會給人一種謎樣的感覺，那種感覺是絕對的冷靜沉著，很容易的就能夠將局勢不知不覺的掌握住，但是卻又不會露出任何的蛛絲馬跡。即便是此刻從她臉部的表情裡，人們會看到的還是那個親切動人的笑容，給人的感覺依舊是那麼誠懇。就像是此刻，保羅終究忍不住心裡的衝動，大膽地握著坦雅的手，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要這樣子做。可是坦雅她知道，她的態度是那麼從容，好像一切都是很理所當然、彷彿就是本該如此的自然。坦雅第一眼看到保羅的時候，就知道這個男人對她一見鍾情，她這樣的直覺與自信，就連保羅自己都不知道。
保羅的手順著坦雅的左手臂滑動，他的手指停留在坦雅左邊的臉頰上，以順時鐘的方向，溫柔地摩梭著坦雅濃密柔軟的金色髮絲，坦雅像貓一樣地舒服的閉起雙眼。保羅真的不明白，她怎麼會讓他自己如此的心猿意馬？當真他只是剛出茅廬的小夥子？他怎麼會這麼想要她？如同一個想要戒毒的人，卻看到上等的Cocaine擺在眼前一般，讓人簡直無法自持。這樣強烈的慾求，此刻在他腦海裡，如同死之華般的敲打著強烈的節奏，他忍不住親吻了坦雅。
他扯下自己還沒解開的領帶，牽著坦雅走進剎那間充滿魅惑的室內，放下的百葉窗簾還是遮不住那些想要一窺就裡的光線。保羅用領帶將坦雅的雙手輕輕的反綁在一起，那是一種帶著挑逗意味的玩笑舉止，可是他的眼神是熾熱而狂野的，他啞著嗓子說，
「讓我們做些壞事吧。」
這樣是不是一種墮落？是不是一種來自撒旦的誘惑？不管對坦雅來說，或是對保羅來說，那其實是一種原始而直接的赤裸慾望，這樣的慾望不是每天都會發生的，而是只有在那樣一個特定的時間點上，面對一個特別的人才會出現的慾念。那跟情愛不一定有關，卻是一種能在突然間喚起一個人類似想要死亡的慾望，一種就算是下一秒得為之而死，卻仍舊無所懼怕的瘋狂。
坦雅就是追逐這種瘋狂的人，在那樣一個完全感官的當下，她真的就只是想要純粹享受性的冒險。她的愛跟性是全然分開的，坦雅身體的每一吋皮膚都只是在等待，像保羅這樣一個陌生卻又極度刺激的撫觸。坦雅閉起眼睛，享受這樣一個興味盎然的當下，那感覺是這樣的新鮮而刺激，跟她所習慣的模式是不一樣的。
保羅年輕而大膽，他做愛的方式跟約瑟夫完全不同。坦雅太熟悉約瑟夫每一個接下來的習慣與動作，那樣熟悉的方式雖然能夠讓人覺得放心，可是對坦雅來說，那是不夠的，就是不夠，永遠不夠。她如何能夠告訴約瑟夫，她腦海裡漫無邊際的慾念有如脫韁的野馬，牽引著她去做一些其實她自己也知道是背德的事？
越是罪惡的感覺，卻越是讓人迷亂，坦雅能夠感覺到在她的身後，保羅的體溫是如此的熾熱；保羅則著迷於坦雅的順從與大膽，一個奇特的組合。他不懂，像她這樣的一個女人，她的心裡到底在想甚麼？坦雅回應著他的每一個節奏，就如同月亮與潮汐，是那麼的自然。
他看著坦雅疲軟的躺在他的胸前，坦雅用手指撥開保羅散在前額的頭髮，她跟他說，她想要沖個澡。坦雅起身離開保羅的身體，撿起那些散在一地的衣物，很快地走進浴室裡。保羅看著坦雅性感裸露的背影，心思卻有點恍惚。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感覺到，坦雅對人其實一直保持的那種若隱若現的疏離感。
坦雅臉上的淡妝還是有輕輕的再補過，身上散發出那種她曾留在保羅車子裡的香水味。她笑笑的告訴保羅，
「我得回家了。」
她甚至沒有想到要留下她的電話號碼。保羅知道她當然要回家，只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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